somnium

【谭赵】明暗关系 14

谭总御批的感光自调节百叶窗报国无门多日,今儿算头一回派上了用场。天光大亮了屋里刚刚一副晨光稀薄的气氛。赵启平喝了不少,又裹挟着谭宗明胡闹,竟一夜无梦,直到被谭宗明的电子手表叫醒,才一个激灵猛得坐起来,“卧槽几点了”,今儿还有他的门诊呢。


谭宗明睡眼朦胧着撑起自己,"早—— ",打了个呵欠。

 

昨天的事像过了好几辈子,赵启平想不起来,也巴不得永远忘了。可谭宗明颈子前一片又青又紫,像幅锦旗,满面儿上写着“赵启平昨儿你行啊你”。赵启平难得愧疚,抬手摸了摸鼻子,心下想,如果谭宗明追问缘由就先道个歉,糊弄过去,顺便帮他看看别处还有没有伤。


可谭宗明打了个哈欠,靠坐在床头,什么也没说。

 

赵启平赶时间,在盥洗室都快忙活完了,谭宗明才趿拉着拖鞋进来,气定神闲地在另一个洗手盆前站定,往牙刷上挤了粒牙膏,捅嘴里,来来回回开动,刷得特认真。


赵启平正向前递着下巴,顺着泡沫比划剃刀呢,谭宗明突然含着牙刷含含糊糊地问,“赵儿,你那事儿——钱能解决吗?”


赵启平差点抹了脖子。

 

他勉强咽下一口口水,“什么事?”


谭宗明一腮帮子牙膏沫子,单手叉起腰继续刷牙,“我哪儿知道啊。”


赵启平从镜子里望着他,想看出这人顽劣后的深意,可谭宗明脸上只有正直的惶惑。赵启平像被铁杵搅了底,昨天的无奈和烦闷全翻了出来,凌远痛苦的脸浮现在了眼前——阖着眼睛怒吼,这是SPECT的问题吗?!


赵启平心下一痛,垂下眼睛,低声说,“不能。”


谭宗明喔地应了一声,闷头涂了牙膏,又一气呵成地漱了两遍口,取下毛巾认真擦净颊边残存的水珠,白白净净地重新抬头看向镜子里的赵启平,坦然道,“那我也没辙了啊。”


他拎着毛巾往盥洗室外走,路过赵启平时手臂圈住那一把细腰,在赵启平肩膀上摇头晃脑,满是薄荷味儿地叹气,像颗大号樟脑丸,“钱这东西,有用的时候有用,没用的时候,真没用,是吧赵儿?”


说完溜溜达达地出去了。

 

赵启平将自己埋进看诊里,上来就把病例全接了,还给挂号处打了电话,今天临时加号十二个。


凌远到底打算怎么办,胡总来没来上班,老天配合,赵启平一概没机会知道。赵医生眼睛还泡着,一整天几乎没有站起身来,连午饭都是护士妹妹红着小脸儿帮忙从食堂打的爱心便当。差三个号看完,赵启平坐直深呼一口气,瞥见手机屏幕亮起来,“回来吃饭?”

 

赵启平其实不太确定“回来”是指去哪儿。谭宗明和他之间还没有关于“回”的默契吧?赵启平迟疑着刷卡进门,屋里悉悉索索有动静,看来就是这了。他刚拿定主意往里走,可抬头一看,我去,被唬地又退出去查门号。


会客厅当间的沙发咖啡桌没了影,腾出来的位置支起了一个方桌,平白比周遭高一截,上面仔细铺了餐布,四个下角分别用沉甸甸的水晶挂件坠着,抻得盖面平整得过分。


窗前原本立着的细长条儿便签台子,现在挤得满满当当。打着金属钉扣的文件夹堆得如山似海,外加小十个电子设备七扭八绕,围在当间的是绷着白衬衫的谭宗明。

 

“谭宗明?你打包了一车皮电线是吗?”


谭宗明不以为意,兴高采烈地招呼他:“赵儿,快来。”


赵启平瞧着他扒拉出电话机眯眼瞧着上面的小字儿拨内线。不一会招来了不下三拨人,推餐车的推餐车,布餐具的布餐具。


谭宗明拉赵启平入座,两人用黄鱼煨面垫了底,又就着半透明的芦笋尖分了一份小牛肉。服务生在奶酪拼盘后各端上了一杯柠檬酒和冻乌龙消食。这一餐洋不洋土不土的,可都是赵启平惯常喜欢的。熟稔合意的食物有一种神奇的抚慰力量,揉得赵启平从里到外暖融融软和和。


他歪倒在沙发上,头枕着谭宗明大腿发呆。后颈是皮革和谭宗明的味道混合在周遭,赵启平渐渐松弛。他抬手去摸谭宗明下巴,一天下来冒了几颗青茬,扎得调皮,赵启平不经意地问,“这是起什么幺蛾子?”

 

谭宗明阖着眼轻笑,“啧,瞧瞧这张嘴,喂了也不服软,”又慢悠悠答,“想跟姆们赵儿吃顿饭,不成?”


赵启平还没应声,谭宗明手机抽冷子响起来。谭宗明一手捞住人,一手把蓝牙耳机塞入耳道,临接通前附身在赵启平额上啄了一口,挤眉弄眼不知道怎么夸张才好地冲他比嘴型,嘘——

 “是,一刻钟后。你打进这个号码,把我接进去,”谭宗明言辞正色,临了嘱咐电话那头,“别走了嘴啊小范。”

 

谭宗明摘下耳机,瞧见赵启平已经坐起来了,一副你得解释一下的表情,噗嗤乐了,三指去掐他紧绷的后颈,“嗨我立下的规矩,项目不出办公室。保护商业秘密嘛!总不能打自己的脸吧。”


赵启平不正眼瞧他,嘴上还连嘲带讽,“打住啊,我可没问。”


谭宗明哈哈大笑,偏要接着往下解释,“内什么,我一会有个电话会,不得不开,大概一小时。” 

 

赵启平摁住他肩头往后推了半寸,一双黑漆漆的眼睛审视着,难得没一丝戏谑。


谭宗明有多在意工作他不知十分也知八分了。今儿突发性病情好转,活儿还没完呢,跑到这吃起什么饭来,还折腾这么一大屋子,又是设备又是文件的,也不嫌麻烦。


眼中的男人已不再年轻,额发委顿地垂下来一缕,这张惯常不着四六的脸上,此刻是疲惫、迷惑和不易察觉的温柔。


今天谭宗明可太奇怪了,赵启平想。


等下,难道是——赵启平的耳根泛起一丝红——瞧着他昨天不好,今天特意来陪他?


赵启平突然觉得谭宗明眼角的细纹性感极了。谭宗明还没回过味儿来,赵启平已经捧住他的脸,汲汲吻了上去。

 

什么是动人?

谭宗明阖眼前想,“是情人轻颤的睫毛。”

下次有人问时,他要这样答。

评论(44)
热度(267)
  1. 共1人收藏了此文字
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

© somnium | Powered by LOFTER