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七章 斑晨鸫 Spotted Morning Thrush
明楼听得这话,心脏柔软得一塌糊涂。
他曾打电话回国,问过明诚幼时的情况。健康男婴不知为何被遗弃在胡同口,被街道办送到了民政局,再转送孤儿院抚养长大。连那个让两人显得格外亲近的姓氏,也只是孤儿院名字的第一个字而已。
乖巧、友爱、坚韧、勤奋。
真是这样吗?只是这样吗?
明楼熟悉小男孩的成长,但不是明诚这种。虽然父母在自己少年时亡故,但明楼的童年是在姆妈的疼惜下无忧度过的。明台更是大姐的眼珠子,如今已在念大学还顽皮得像个猴儿。
到底是什么,会让人用“坚韧”来形容一个还未上学的幼童?
“如果蚊蝇遭万物厌弃,它们的存在有什么意义。”虽然明诚自己在自然中探索,得出了一个鼓舞的答案,但一想到小小的阿诚曾惶惑痛苦以致如此自问,明楼就感到透骨酸心。
他俯下身又去吻他,温柔抚慰、不带欲念的吻,像用唇舌抚平他的所有伤痕。
在短暂分离的间隙,明楼说,“我也想遇见你。”
*
次日清晨,明楼被一阵鸟鸣吵醒,微微睁了睁眼。怀里的人正不安分地扭来扭去,见他抬了眼皮欢欣雀跃又小心翼翼,压着嗓子问“你醒了呀?”
“——听见了吗?这是斑晨鸫的叫声!”
………
明楼闭着眼把胳膊又紧了紧,“我能假装知道这是什么鸟吗…”
“啊呀!你不知道!我给你拿书去!”说着一条腿已经从毯子里伸出去,着急要下床。
明楼一把把人捞住,拖着那光裸的身子再次贴上自己的前胸,“阿诚,现在呢,你把眼睛闭上……”
“哦,然后呢?”
“………… 然后再睡一会。”——明楼腹诽,问题太多。
“可是睡不着了……”
“那就让我再抱一会。”
昨晚很好,但青年醒过来第一件事还是鸟,明楼并不十分痛快。难道一夜缱绻都被他就着夜宵吞下去了?
明楼蹙着眉再睁眼瞧他。
如他指示,阿诚正乖巧闭着眼。但薄薄的耳朵直愣愣竖着,眼珠在眼皮的掩护下左右打转——这人正听鸟叫呢。怪不得嘴角还强忍住一丝兴奋的笑。
明楼凑近那颗脑袋,伸出舌头,沿着耳廓舔了一下。
又烫又痒,明诚紧闭着眼哧哧笑着向另一边躲。明楼被这一躲激得浑身发热,手掌绊住青年肩膀,将整个舌尖伸进他的耳道吮舔,牙齿轻轻磕着软骨。身侧的青年不再笑闹,弓起背又松下来,想要迎接又想要逃。明楼合意地轻笑,将吻更密更紧地落下,只为让他更失神投入。
事后明楼看着蜷在自己身边的阿诚眼皮都泛着红,心下又有些心疼和悔意。本不想这样连着折腾他,但那只斑晨鸫,呆在窗外和书里就好。
只这一天,明楼想。
他把手指插到青年的头发里,轻轻顺着。是私心,但只有一点点,希望他可以原谅。
待明诚再次醒过来,明楼正半依在靠垫上看书。看青年眼神迷茫地四下看,明楼放下书凑上去,“找什么呢?”
明诚抓住他,满足地闭上眼,“你。”
明楼轻笑,还好,这次不是斑晨鸫。明楼搂住他往怀里带了带,嘴唇贴着他耳朵地轻声问,是否一切都好。青年靠在他怀里点头,头发磨蹭着明楼肩胛,叹口气复又说,“哎,纸上得来终觉浅,现在我特别理解雄狮诺迟的故事。”
“嗯?”
“他在马沙领地内遇到了热情可爱的流浪雌狮塔姆,很快开始交配。交配持续了四天,期间他们不吃不喝,只在每次交配的间隙嬉闹一番,或者短暂卧在草丛里休息。”
所以明诚想说他体会到了这是一件非常快乐的事。这很好。
但四天?
沉默了好一阵,明楼勉强开口,“阿诚,咱们能举一个灵长类的例子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