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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八章 葛氏瞪羚 Grant's Gazelle

遇到明楼之前，明诚并不知道野外观察还有这种玩法——

OP驻地的一个下沉通道直通水源地，尽头挖成一个宽阔的土窑，贴近水源的一面墙修成了一整面落地玻璃。凌晨五点，两人披着毛毯坐在玻璃幕墙旁，冻得有点僵。侍从把电火炬插进土墙上的凹槽里，小心翼翼地给明楼沏一杯Kericho Gold。

半脱脂奶中的茶袋起起伏伏，明楼饶有兴致地低头看着。坐在一边的明诚双手紧攥着自己的暖水壶，指甲都摁出了清白的月牙儿。瞧着茶袋渗出的棕色细线，明楼伸手捏捏他靠近自己一侧的脚腕，温声道，“放松。”

阿诚并不能放松。他正心焦得紧，一对眼睛左看右看。明楼只是慢慢啜一口奶茶。不多时，再啜一口。

毫无防备的，四条姜黄色细腿闯入视线。先是犹疑地，小心翼翼地试探，踏了几步后便欢快地小跑了起来。明诚利索地摔了自己的暖水壶，手脚并用扑在玻璃幕墙上。

上百条腿咻忽之间集体涌现，占满整个视野。这场面宏大又迅疾——活跃、灵动、迅捷、有力的腿部肌肉密密麻麻扑向整个土坑。一簇一簇的姜黄色左奔右突，像夏天傍晚降下的急雨，点滴成线，挨挨挤挤。明诚下意识地从玻璃幕墙撤开半寸，呵气拓成的痕印跟着消下去半圈。

“先生，葛氏瞪羚。”侍从的声音恭敬又愉快。

是的，全雄性的葛氏瞪羚群。他们或是刚刚成年，或是年老体衰，或是先天瘦小，还没能完成对一只具有交配权的成年雄性的成功挑战。抱团取暖的光棍们…… 清晨光顾水源地。

毛毯又披在了明诚身上，明楼的手附带着扣住青年肩膀，“改不了是不是，总是这么急？”

唉……只是揽着他，便觉得合意。

于是那个疑问句没有恼愠，还藏着一丝笑意。明诚听得出来，便只是挨着他蹭了蹭，偏头在他耳边吹口热气，权当他人在侧时一个带着伪装的吻。

明楼心里满满当当。他突然有点理解明台耍赖时，大姐脸上无可奈何又称心如意的复杂表情。

原来所有纵容都是因为无法控制的爱。

除了阿诚赐名的“小兽喝水土窑洞”，门房还热情推荐了“热带空气”直升机。两人选了一个晴空如洗的早晨，飞越肯尼亚山陡峭的岩壁和阿布戴尔郁郁葱葱的森林。赤道雪山深灰色的岩体闪着冷峻精致的光，像明楼永远妥帖的发。

明诚将手伸出窗外，劲烈的气流梳过指缝，力度和触感超过他此前对风的所有认知。畅快淋漓，似乎这快乐的体验一直在等待着进入阿诚的人生，他微笑着闭上眼睛。

OP在高台上建了一个泳池，水换得勤，碧蓝透亮。到的头一天来扎过几个猛子，阿诚就惦记上了。趁着最热的当午他跑去凫水，仰躺在水里漂着，高兴地瞧那对红颊蓝饰雀如何聪明地避开泳池，偏去旁边浇花水管漏下的洼地里啄饮。

“不是靠嗅觉吧？但它们就是知道泳池的水不能喝。”阿诚吸了一口汽水，又靠回躺椅上——入住第二日，服务生就将三层露台上的躺椅抬下来，重新换了新的摆上。这次是一双，不是单只。这简直是无声的抗议。明诚接连几天不好意思与他们打照面，不得不交谈就期期艾艾着点头。明楼为着躺椅上的水渍打点过客房部，但每次瞧见明诚躲躲闪闪的神色便觉着好笑，愣忍着一直没告诉他。

“不必是鸦科那群鬼机灵，也大概知道什么水会要命。”瞥一眼那人小龙虾一般的红熟肤色，明楼慢慢回答。

遮阳伞的阴影笼住了他大部分身体，只剩下光着的一双脚交叠着露在伞外，仔细修剪的脚趾闪着金色的阳光。看不见明楼的眼神，鼻梁上的墨镜遮挡了视线，只能凭着他侧脸的方向，知道他正眺望三层楼下的水坑。那里有半打非洲野牛，几顶大角一起一伏，正互相放着哨，警惕地饮水。

他真是一个漂亮的动物——明诚侧过身来看着明楼，认真地想。

像是感受到注视，明楼摘下了墨镜也回望过去。躺椅边矮柜上的伶仃花瓶里插着一只镶白边的淡红肯山兰。娇嫩的花瓣随风颤动，衬着男人的眼睛。

明诚越发觉得他好看，轻声说，“这不像科考，更像…… 二人旅行……”

明楼一怔，弯起眼睛狡黠地笑，“用词老套。”

“这种旅行，是叫作蜜月吧。”

青年的脸腾得烧起来，咬着牙伸出一条腿去踢他。

明楼捉住光裸的脚，拽着握在手里，“只差把大姐和明台接来了，可以坐下来切一个蛋糕。”

“阿诚，你还没见过我的家人。你会喜欢他们的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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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个答应了 @大号米虫 的蜜月